不可畏也，伊可怀也。
【囚】（一）
剧情来自 @奥赛德 =3= 菠萝x有毛老师
囚
0.
奔跑，追逐。
移动的速度过快，只留下模糊的残像，掠过时空气被摩擦出热度，发出尖利的嗡鸣。他们注视着彼此的一举一动，全神贯注如角力的兽。
出拳，格挡。
面前的对手与往日的任何一个都不同，游刃有余甚至轻松。沉睡许久的战意苏醒在血管中，波罗斯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太阳穴处血管的跳动。
他曾看过最恶劣气候下盛放的花朵，把最富饶的星球变为荒土。他曾让称霸多年的王者跪地求饶，攫取他最光艳的美人。他曾航行于浩瀚无垠的宇宙中，看见那些初生或毁灭的星光。
那些都不曾让他如此鲜明的感受到“活着”。
想“得到”，而非“摧毁”。
埼玉。
1.
什么都在旋转崩塌，包括天空。摇摇欲坠，发出巨大的轰响。
而后他看到那个人，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。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，放下提起的拳头，欲言又止。
“我被击败了吗......”陈述句说出这个事实时，波罗斯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。
“你还有意识啊，果然很强啊你。”埼玉望向濒死的对手。
“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...”仅仅是提起气说话，脑海中的轰鸣就一声响过一声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疲惫而嘶哑，出乎自己意料的，还带着笑意，“不分上下的一场酣战啊......”
埼玉转过头去望着天空，回答道：“嗯，是啊。”
波罗斯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大笑起来：“说谎啊，你明明还有余裕...对你而言，这场战斗...根本无关痛痒吧......”
“预言真是不可靠啊。”波罗斯轻易接受了自己即将死去这个事实，将他打败的男人毫无欣喜，神情甚至有几分落索，残破的披风随动作微微扬起，他迈步离去。乌沉沉的眼睛让他想起那二十年的飞行，窗外一成不变的虚空，和逡巡的星光。
“你太过强大了......埼玉。”
天空在之上不动巍巍，崩塌下坠的是自己。波罗斯数着尖啸的风声，他知道埼玉已经离去。这是他给自己的结局，酣畅一战，仰首而死。
这大概是一个英雄能赠与魔王的最好结局。
2.
汽车的鸣笛混杂着街边商铺的音乐，掩盖电话那头因电流而失真的话语。听得不甚清楚，但以足够他明了自己又一次在面试中被刷下的事实。
因为要面试，正值隆冬却只穿了一件廉价西装。活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麻木而僵硬的脖颈，埼玉努力了很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，才挂断那个电话。
天空颜色脏而黯，将雪未雪，颓红色像烧着过温的陶土。看起来那么低那么低，仿佛扬手可及。埼玉把手机放回公文包，用力搓着冻得刺痛的双手，朝里哈着气，自言自语地说着：“不管怎么说先回家吃点白菜火锅暖暖吧。”
面试的地点离家不算近，但也不太远。埼玉慢吞吞刚走到巷口时听见一声仓惶的大叫，有人迎面跑来，表情惊恐而扭曲。那人把埼玉推了个踉跄，飞快地跑出老远。
干什么了啊这么着急......埼玉扶着墙才站稳，捡起公文包，拍了拍上头的灰尘。
而后他听见巷中传来声音，缓慢认真，带着低沉的悲喜，喊自己的名字：
“埼玉”
埼玉愣怔着抬头，他看见他瘦削的下巴，与人类迥然相异的肤色，和那只凝视着自己的独眼。过于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，在他耳边露出个真心实意的微笑：
“我终于——找到你了。”
3.
是怪人吧......
埼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，左手边是蜂鸣的街道，右手边是空寂的小巷。
啊啊，要因为省电车钱死在这儿了吗。
想着这死因也太憋屈，埼玉才后知后觉这怪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。
难道是什么熟人怪人化了？
他与那怪人的独眼对视，听见他的声音像释然般带着些笑。
“初次见面，现在你还不认识我。这解释起来很麻烦，正巧你也喜欢简单直白一些的介绍......”
他向后退了一步，后背已贴上了砖墙，冰冷粗楞的墙面刺得他后背生疼。这自说自话的怪人没有继续上前，他握起埼玉的右手。那双薄青肤色，突出骨节的手。或许因为自己的手已经冻得快要失去知觉，埼玉竟感到有些温暖。
他把埼玉的手贴到自己胸口，宽大的手掌恰能把埼玉的手包覆其中。他朝内用力，生生撕裂自己胸膛，握着埼玉的手埋进血肉里，他看着埼玉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温柔。
创口触目惊心，血肉的热度与触感，那些直接与自己手臂相贴的神经与碎肉，那些飞溅的鲜血，浓腥粘稠的活物。
那双仍在朝内剖挖的手。
一颗灼热的珠子被放到埼玉的手心，波罗斯的表情仿佛是爱。
“我叫波罗斯，我喜欢你。”他看着埼玉，轻声而坦然。
“这是我的心脏。”那颗珠子似乎有可感的脉搏，快要把埼玉烫伤。
“我给你拒绝我的权利，你只要用力就能捏碎它。”他一字一句的说着。凝视着面前男人视线混乱的茶色双眼，瞳孔紧缩，轻微上翻。他在害怕。波罗斯在心中复述了一遍这个事实，继续说道。
“但相反，如果你不捏碎的话，我是不是就可以认为——”他俯下身轻吻埼玉的耳廓，两人的手被他的动作带得更深。
皮肉撕裂的声音，远处车流的声音，自己狂嚣的心跳声，穿过巷口的呜咽风声，滚烫的血流至手臂时已经冰冷，一点一滴落在地面上。暗红天幕越来越低，触手可及。自己耳边的呼吸声似乎是唯一真实。
“真实”缓慢询问，恳切温柔。
“你接受我了？”
波罗斯手的钳制松开的那一瞬间，埼玉脱力倒在了地上。那只沾满血块的右手上血已凝结。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掏心的杀人者。
“你接受我了。”
被杀者语气轻松的陈述确认，用同样沾满血的手抬起颤抖着的男人的脸颊，仿佛心脏洞开的人并不是他。
一点点冰白落在手上，转瞬间融于血色。
埼玉抬起头，眨眼时在眼眶中蓄得冰冷的泪水仓皇流下。
他看见目视恋人般快乐笑着的独眼男子，看见铁锈色旋转坠落的天空。
下雪了。
